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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夏天,漫长而炎热、聒噪而丰盛的夏天。

蔚蓝的天空,绵白的云朵,声声不绝的蝉鸣,翻涌的稻浪,碧绿的荷叶,盛开的荷花......夏天的所有景色都充满蓬勃的生机,太阳将眼角灼伤,微风又吹散鬓边的愁绪,像极了忧喜参半的人生。

现在回想起来,童年多半时光其实十分快活。闲暇的午后,孩童们不约而同躲在树荫下,玩弄新抓的天牛。有时还会跑到池塘边抓蝌蚪或是小鱼,放在洗干净的玻璃罐里,看它们在罐子里游来游去。玩得满身大汗了就跑到井边打水洗一把脸冲一冲手脚,井水清冽,能瞬间把暑气冲得一干二净。井里也有鱼,比池塘里的小鱼要好看,但是大人说那些鱼叫观音鱼,于是没人敢碰,甚至还抱着几分敬畏。我从前很喜欢抓蝌蚪,但后来看着蝌蚪一步一步变成了青蛙,内心十分难以接受,从此再也不碰蝌蚪了。也曾经在路边捡到过一只很大的螃蟹,带回家放在玻璃罐里,盖子上扎几个孔,养了没几天就把螃蟹忘得一干二净了,后来再找到罐子,螃蟹身旁满是密密麻麻的超级小的螃蟹在爬着,我吓得慌忙将螃蟹连同罐子一起丢了出去,而后有很长的时间,我都很自责,不知道当时慌乱中到底有没有将罐子的盖子打开。

可惜那时候没有汽水,也没有冰淇淋,不然夏天能过得更快活。不过偶尔也能在小卖部买到几分钱一根的被压碎的冰棒,虽然只有甜味,但还是吃得很开心。学校门口有时候会有阿婆在那里卖腌制的萝卜,两分钱一片,不过对我而言也是奢侈的。

稍微懂事点后,我就很少跟姐姐一起玩了,对童年时期的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。农村的孩子都很自觉地严格按照年龄划分来找同伴,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都不屑跟年龄小的玩,我跟姐姐也是如此。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并不好,讲话讲不到三句就开始吵架,超过五句就要打起来了,根本不可能和谐相处,更不会有太多所谓的共同记忆。

争吵的原因已经尽数遗忘,我们都是脾气火爆的人,没有耐心,又十分倔强,大抵是因为这样吧,所以只要在一起生活就会有无数的争吵。也不记得当时到底是谁对谁错了,只记得小时的自己,并不可爱。

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是因为不被喜爱才变得不可爱,还是因为不可爱所以不被喜爱。

童年时期的我性情古怪且性格十分倔强。记得很小的时候,跟奶奶一起去挑水淋菜,奶奶装好水了,我非要她边挑水边背着我走,她不背,我就坐在田埂上狂哭不已;第一天上学的时候,姐姐带我一起去学校,走到学校围墙边了,姐姐说她要迟到了,但我走得太慢,她想先行一步,让我沿着墙走就能走到校门口了,我不依,她便跑去课室放下书包,再跑出来接我,而我死活跟她闹着就要她背着书包送我进校门口;挨打的时候,妈妈只要举起竹条,姐姐便跑的飞快,我每次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挨打,叫嚣道“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。”妈妈总是很无奈,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,棍棒根本无法教化我。天性如此吧,一个油盐不进的、讨人厌的小孩。

在我的衬托下,姐姐就显得无比的乖巧懂事了。她很勤快,每天放学回到家,就开始挑水淋菜,煮饭烧菜,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。而我总是偷懒,烧水烧到温热人就不见了,一叫干活就不情不愿,贪玩成性。她很乖巧,会体谅大人,嘴甜会说话,而我总是十分别扭,没有办法跟长辈好好相处。尽管我才是满身缺点的那一个,但我还是很讨厌她。

我觉得她十分无趣,像个大人一样,除了干活,便没有别的乐趣了。也因为她的勤快、懂事,给我招来了许许多多的批评,不停地被对比,不停地被数落批评,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让我变得懂事一点。我一直觉得,被偏爱的那个,理所当然应该付出更多,所以我不需要做那么多事。

村里有许多龙眼树,有些人还有小小的果园,我们经常提着一把龙眼边走边吃,有时候也可能是提着黄皮,核就随手扔在路边,没过多久,我们每天往返的路边长出了小树苗。本着好玩的心态,我们跟着哥哥们把树苗移回了家后面的小菜地。我们家屋后后来长成的有一棵番石榴树还有一颗黄皮果树。果子成熟的时候,我们均已成年,有一回伯母还把果子摘了寄给我们。他们说,那是姐姐小时候种的果树,是姐姐小时候一点一点淋着慢慢长大的,大家纷纷夸奖姐姐。也许就是她种的吧,我也不记得了。

不记得是几岁的时候村里通的电了,可即便是通了电,大家还是舍不得开电灯的,而是如往常一样点着煤油灯。夏日的夜晚,孩子们常常跟着自家奶奶到晒谷场的草垛上坐着,吹着晚风,听大人们讲吓人的老故事,有时候会数满天的繁星。那时候的天空似乎很低,星星很明亮,多到数也数不完。大人们摇着蒲扇说着闲话,孩子们在一旁嬉笑怒骂,等夜熟透了,便各自回家。农村的生活对于大人来说,最美好的某过于夜晚吧,不必做那些做不完的农活,只顾着闲散有序地向前推进时间。

这世上有的人就像月亮,有的人像星星,月亮独一无二,散发着温柔美好的光芒,让人心生欢喜。而星星也各不相同,有明亮的也有暗淡的。姐姐就像月亮,我就像遥远的暗淡的那颗星。人们还专门设置了中秋来给月亮过节,却鲜少有人能叫出那颗暗淡的星星的名字。

“大有大的疼,幺有幺的爱,排在中间的小孩没人疼。”这是记忆中,奶奶说过的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。常常有大人问我,你爸妈是不是都不疼你?你看他们多疼你姐姐,他们是不是不要你了......记得那时候家里穷,没有装电话,爸妈每次都打电话到十二爷家,十二爷就会到路口喊姐姐去听电话,而我从未被喊过名字。也会有大人人问我,你怎么不去跟你爸妈说两句啊?我总是佯装蛮不在乎,继续跟小伙伴们没心没肺地玩耍。也说不上难过,反正一直如此,若是没有多嘴的大人,我或许察觉不出这件事里头有什么不对的,只以为是因为姐姐更懂事些。可农村就是这样,话里藏刀的人很多,年纪小的孩子总是内心敏感脆弱,更是无法反驳抗争。

记得有个暑假,妈妈问我,要不要跟她去广东,我以为是句玩笑话,害羞地说不。那一年姐姐和奶奶先后去了广东,而我被送去姑姑家暂住,我记得那个夏天很多人问过我,为什么你妈妈不要你去广东?也有很多人跟我说,你爸爸妈妈他们不要你了。我想嘴硬却又说不出话来。后来妈妈说起这件事,她说那时候想了想,还是决定让奶奶带我一起上去,但是奶奶说我不愿意去,于是将我送去了姑姑家,自己走了。

我还见过姐姐更小些时候,在广东跟爸妈一起去公园玩的照片。我没有过那种时刻,对父母的印象也十分模糊,就像小时候新年收到的一件新衣服,过些时日便记不得款式和花色了。甚至曾指着爸爸问“这个叔叔是谁啊?”这大概是子女对父母最为疏远的一问吧。

孩子与父母的感情,其实并不是与生俱来的。只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们,是不是更爱姐姐多一些。

我喜欢稻田,厚实且安全,躲在田埂上,被稻子紧紧包围,仿佛依靠着厚厚的城墙,让人心安。小时候每当伤心难过,我就喜欢躲进被稻田包围的田埂,有时放肆地哭,有时在发呆,等天色将暗,再独自回家。时隔多年后,再见到那起伏的稻浪,我仍想将那个藏身在稻花深处的小孩扶起,跟她说不用难过的,总有一天你会长大,可以抵御一切流言与伤害。,可以无视一切的偏心与不那么爱的爱。

记得有一次姐姐挨打,十分生气地将外套和鞋子脱下,说还给妈妈,再也不欠她了,然后跑了出去。记忆中,她好像总比我勇敢一些,这有些不合理,明明是我更大胆的。那时农村的冬天还是十分冷的,我抱着外套在田埂上找到泣不成声的她,不知当时是否觉得心疼,还是只是潜意识里的互相守护。我们是姐妹,却常常像仇敌一般,但偶尔也还是会互相心疼。只是偶尔。

后来,我们在漫长的时光里相依为命。

二小相继出生后,奶奶离开家乡前往照顾,我跟姐姐开始了寄居的生活。姐姐总是跟我说要听话一些,勤快一些,不要惹别人厌烦,那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家。她一直都比我懂事。,但......自己的家又有什么不同?

外婆的村子与我们相邻,并不远,所以不需要转学。在外婆家住的时候,村里有男孩总是嘲笑我们是“来村狗”。熬过几年,我们换到了姑姑家寄居,那里更靠近市区,现在想来,我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,渐行渐远,慢慢离开家乡的。那时我们也到了懂事的年纪,周围没有孩子再嘲笑我们。妈妈总会定时打电话到姑姑家,问我们的近况,然后和姐姐聊上一会儿,我还是从未接过电话。

我在姑姑家阳台上种过一棵牵牛花。将牵牛花的种子洒在花盆里,浇上水,后来萌芽了,就只留下一株,其他的全除掉。牵牛花不需要悉心养护,偶尔想起来浇点水就好了,等它慢慢长大,就自己沿着围栏攀爬,很快就爬满了三分之一的阳台。清晨起来总能看到阳台上开着许多蓝色的牵牛花,那是我很喜欢的颜色,之后随着太阳的变化,花还会慢慢变成紫红色,我不太喜欢紫红色,觉得未免有些俗气。小区里原本就有许多的萤火虫,但一般出现在草地上。夜晚的时候,牵牛花会引来许多的萤火虫,那画面极美,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一般。姑姑说我种的牵牛花很好看,可我离开之后,她却第一时间将花铲掉了。

我曾经跟姐姐说,姑姑区别对待我们,他们总是对我更苛刻些。姐姐让我不要总是胡思乱想。后来我先一步回到了父母身边读书,姐姐独自寄居姑姑家的那一年也是受了许多委屈,以至于后来搬去学校住宿了。

我说,你终于知道,我说的不是空穴来风吧。

我跟姐姐有着太过相似的性格了,所以总是针尖对麦芒。也许是因为关系不好吧,在很长的时间了我们都无法共情对方的处境,我觉得她活该,她觉得我矫情。我一直想要姐姐承认,她就是得到了父母的偏爱,但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这样觉得。

一起远离家乡,来到父母身边后,也或者是年龄渐长,我们的关系慢慢融冰。我们的和解,是在初三那年的某个夜晚,那时我们一人睡在上铺,一人睡在下铺,有一夜聊了好久。我告诉她,在我心里,我只有她一个亲人。我是认真的。也许我原本就是天性凉薄的人,对少有陪伴的父母始终是疏离的,而奶奶脾气阴晴不定,总喜欢挑别人的痛处来说,我也知道她并不喜欢我。

我和姐姐一起挨过许多难捱的岁月,就像战友一般。我们看过彼此的脆弱与防备,我们用最撕心裂肺的声音对彼此说过恶毒的话,我们无数次争吵又和好,我们有着奇奇怪怪的默契,也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......我们的感情其实很复杂,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,我都一直与她为敌。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,血缘真的很奇妙,即使在我最憎恨她的时候,依然不愿看到她受伤难过。我们在厮杀种磨出感情,这种感情也很奇妙,无风无浪的时候相亲相爱,也会因为某些事一触即发回到敌对的状态。

有几年,每逢回老家都会成为我的一段噩梦。我记得那时候老家房子还没翻新,有一次回去,房子还没打扫,在家里不方便住,他们决定一起回市区去酒店住,突然又表示车上坐不了那么多人了,叫我留下。我们明明一起开车回来的,车却突然坐不下了,如果有一个人要留下来,为什么毫不犹豫就选择我?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哭了好久,只有伯母在一旁劝慰了几句。我知道,我一直都是可以被轻易舍弃的那一个。

偏心可以让人选择性看到自己想看的,我知道小时候的我冥顽不灵,贪玩成性,但那时我已长大懂事,会尽力为别人分担了,但那改变不了什么。每当我在干活的时候,他们就选择性把我看成姐姐,然后夸上几句;每当姐姐在一旁没有干活的时候,他们又看成是我,然后批评上几句,再扯一些陈年往事出来说一说。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,没什么话题可聊,便开始夸姐姐,众星捧月一般。最伤人的是有好几次被爸爸当众呵斥,旁人劝他,她不过是个女孩子,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重,他气愤地说,我不该说她吗?村子好像有一种魔力,无论后来的我们变成了什么样,只要回到这里,当初的成见都会卷土重来。平日里与家人相处都算平和,父慈女孝,但是每每回到村里,一切又仿佛都不一样了。

有一次堂姐跟我说,既然大家都看不到,那些活为什么还要干呢?做不做都被骂,还不如什么都不做,既然大家都夸她那就让她慢慢做吧。那一刻我如遇知己,第一次觉得受的委屈有人看得到,一切并不是我多想。于是我跟姐姐说,你做什么大家都夸你,我做的好的没人看的好,做不好的所有人都要说几句,大家都偏心你。姐姐说,你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。可是,堂姐也是这么说的啊......也许,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。

我曾经无数次觉得,大概此生都无法原谅他们吧,但也应了《夏目友人帐》里的这段话:“如果你越来越冷漠,你以为你成长了,但其实没有。长大应该是变得温柔,对全世界都温柔。”

我没看过《请回答》,但对于剧情多少有些耳闻,豆瓣上有帖子写道“二女儿的名字叫德善。”果然,太阳底下无新事。

嫂子生了三个孩子,排序跟我们家一样,前两个女儿,第三个儿子。大嫂偏心的厉害,有一次妈妈跟她说,你看我没说错吧,孩多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个,以前你还说我......

那一刻,我突然和自己和解了,对许多的事也都释怀了。原来不是我的错,至少不全是。一切的偏心与不公也并不是我的臆想。

我知道,父母的第一个孩子,出生就能得到父母的喜爱,他们第一次为人父母的欢欣雀跃,第一次感受血脉延续的神奇,有太多的第一次与她共同完成了,一切深刻而美好。期盼已久的儿子,能让他们从此在村里昂首挺胸地走,再也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,再也不用担心香火断了。可爱的小女儿,出生的时候家里经济好一些了,全家人都能吃饱穿暖,一起陪她长大了。只有二女儿,总是会被忽略,原本就不被期待的出生,甚至伴随着失望,因为她至少掐灭了他们的一次期待。

有一次跟妈妈聊天,她说,其实她知道,知道我对家的疏离,知道我对亲人的淡薄......是的,我对这个家,对至亲的父母,并没有太多的依恋,无论离开多久,也从不会想家。住校的时候,时常有人哭着说想家,我并不能体会那种感觉。有时候看到周围的朋友向父母撒娇,觉得很羡慕,只是这辈子都无法体会了。

后来年岁渐长,磨平了棱角,心性也变得柔和了。旧时的恨渐渐愈合成了伤疤,在心底的某个角落,有时不经意触碰到,还是会疼许久,会泪眼婆娑。我与他们也渐渐生出了羁绊与疏离的爱。

我曾想过无数次,如果将来,我有了自己的孩子,我希望能一直在她的身边,告诉她无论她什么模样什么性格什么性别,我都会爱她,永远是她的港湾与依靠,我愿将我所有缺失的,都补偿给她,让她相信,有一种爱,不附带任何条件。

如果可以,我多想回到那年的田埂上,抱一抱那个蜷缩着流着泪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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