阔庭巷锦庭厝
中科荣获公益中国爱心救助定点医院 http://disease.39.net/bjzkbdfyy/180109/5987637.html “五里一条街,街中一条巷。半条锦庭厝,半条卖龟糍。”这个顺口溜说的是五里街阔庭巷,其中描绘的“锦庭厝”是阔庭巷右侧一片大宅院,占了半条巷子,可见规模之宏大。 锦庭厝是晚清陈锡恩进士的住宅,这里的人叫它“锦庭厝”,也有的叫它“进士厝”。坐北向南,背靠金峰山,面临五里圳遐龄溪,号称“九厅十一庭”,“阔庭巷”也由此得名。 小时候我家就租住在它隔壁的“阔庭楼子”,经常来这里玩。 外庭和内庭 锦庭厝里外三进,有三个很大的庭院。 护厝平房外是“外庭”——门口庭,很大,近两亩地。我懂事时,这里是生产队的地瓜园了,常年种地瓜,野草和地瓜藤蔓一样旺盛。园子中央矗立着8块一米多高的旗杆石,旗杆石上刻着“丁丑进士”。土壤潮湿肥沃,蚯蚓青蛙很多,我常在屋檐下钓青蛙,在树下挖蚯蚓。我怕蛇,很少到草丛深处玩,只有等地瓜收成以后,土地翻白了,才到田地边灌木丛中和护厝墙上采摘“含婆”(即覆盆子)。事先拿一根木棍拨拉灌木丛把蛇打跑,然后才采摘“含婆”吃,味道很甜。 不知是主人性格谦卑内敛,还是风水先生指点,锦庭厝并没有正门,是从几个侧门进入大院的。这些侧门都对着阔庭巷,矮得出奇,高个子进门要弯下腰才不会碰到门楣:有一说是陈锡恩告诫自己和子孙后代要低头做人,还有一说低头进门旨在向进士鞠躬致敬。 从其中一个侧门进去,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两米宽小路,约走十几米,就是一个很大的“内庭”。站在庭中,才发现锦庭厝类似北京的四合院,是大院套小院的“院中院”——东西北各包容六个小院。房子虽矮,间数却很多,至少有近百间,是永春境内少见的四合院,环境十分幽静。 “内庭”很大,约一亩多地。年冬的一天,我跑到这里来看热闹:内庭插着不少红旗,还有“人民公社好!”“破除迷信,造肥下田”的标语条幅。内庭西侧砌了四五个土灶,安上大铁锅,有人忙着往锅里倒入不知道从哪里挑来的灶土,有人往锅里倒进人粪尿,有人从大厅神龛上搬来很多“神主牌”(祖宗牌位),有人拿柴刀在庭里劈“神主牌”当柴火烧。“神主牌”的木质很好,很耐烧,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。几个住在锦庭厝的老人站在灶旁静静地看着自己祖宗牌位被火烧,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对。不一会儿,土尿粪烧开了,臭气冲天,有人从锅里铲了铲黑乎乎滚烫的粪尿土,连连说这土化肥很好,然后大家高唱《社会主义好》…… “内庭”东面的一座小四合院,叫“新书房”,是一个叫济婶的老人住在这里,活到一百多岁。小时候每逢台风雨晚上,我常到这里借睡,济婶还拿饼干给我吃。 “内庭”南面是锦庭厝第一进建筑——一排护厝平房,矮矮的,是厨房、柴火间和杂役保姆等居住的地方。靠西最后一间是舂米的“九搭碓”间,房间很暗,摆着三个石碓,到外庭是从“九搭碓”间经过。旁边有两棵果树——一棵是龙眼树,一棵是黄皮果树,还有几棵茶花树。 荒废的书院 “内庭”的西面是一个荒废的书院。书院有两进,大门不高,围墙也矮得大人一个翻身就可跳进去。进门左右两侧各有两间房间,已经颓倒了。再往里走,正对着一个大厅,左右各一间“大房”。大厅以前应该是学堂,两边各一间“大房”可能是教书先生住的地方,也可能也作为学堂用。除了大厅还立着,“大房”梁架都歪了,倾斜欲坠的样子。墙壁上写着不少古诗词句,其中有《枫桥夜泊》的全诗和《村晚》里“牧童归去横牛背,短笛无腔信口吹”的名句,那毛笔字迹虽有点幼稚,但相当工整,估计是学子写的。书院周围有果树和茶花树环绕,环境非常清静。 颓废的书院野草遍地很少有人来,我却经常到这里。除了在屋檐下钓青蛙,树下挖蚯蚓,外墙下采摘“含婆”,还经常招呼几个伙伴在这里捉迷藏。我经常扮特务躲在黄皮果树上,或躲在“大房”暗处,或躲在书院外柴火间,很少让他们逮着。有一次,我躲了老半天,没有听到声响,从稻草堆里钻出来,才知道他们早散伙跑回去睡觉了。第二天再玩捉迷藏,我假装扮特务躲藏,也跑回家睡觉了…… 我最喜欢独个儿在书院里徜徉。看矮矮的围墙,赞叹祖辈们怎么这么聪明,建的围墙刚好小孩子爬不过去,大人却一撑可以翻越过去;看屋顶的燕子窝,联想小燕子是怎样越过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安家;看墙上的诗句,联想早年的小孩子怎样在这里刻苦读书习字,体会旧时的孩子写字比我们这一代漂亮的缘由;看摇摇欲坠的书房和葱茏的果林,感叹沧海桑田的变迁……总之,我喜欢安静和思考的习惯可能是从这里开始的。 正内庭 穿过“内庭”通往北面的一个牌门,就来到“正内庭”。 “正内庭”比“内庭”略小,埕面全部用鹅卵石铺成,小石缝里长着很多马齿苋。马齿苋是一种能治痢疾、便血、解毒消肿的中草药。年困难时期,医药公司大量收购马齿笕,我和姐顶着烈日在这里挖了整整一天。一人拿一把镰刀,拼命挖割,然后拿到医药公司卖了,赚了两三块钱。后来,有人说马齿苋是野菜可以吃,我们就跟着挖了一些烫了炒着吃,有点酸溜溜的味道。 “正内庭”北面是一堵矮墙影壁,走进去又是一个小庭;走上几级台阶,正面是大厅,面积不大,木架结构,做工不精细,却是这座大宅院的主体建筑。厅龛里摆放着不少纪念先祖神主牌,龛上挂着几块牌匾,其中有“进士”木匾。大厅里两边摆着两块很重很长的大板椅,椅两旁竖立“辛亥科举人”“丁丑科进士”“钦点知县正堂”“五世书香”“父子儒学”“肃静”“回避”等牌子。 大厅两畔是两座小四合院——都是木构和土墙相结合的平房,各有大房、六扇、书房、过水、小厅、小庭等,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庭院。右畔是淡婶和森婶居住,左畔是谢德成居住——据说是陈氏一个子孙典卖给她的。 “正内庭”的西面和东面是两座较大的四合院。 西面是文华婶的,文华婶与母亲关系很好,她有一个儿子叫代通,人家叫他“老猴”,跟我是幼儿园的同学,我喜欢来这里招呼他一起上学。但是代通老是流鼻涕,和他在一段时间,母亲不让我再去锦庭厝——说代通小时候发过高烧,我和他在一起有点像他了:齉鼻儿,鼻涕又不动手擦掉,老挂在鼻孔里流出抽进,一副憨戇相。 东面是幼兰住的四合院,叫“观音厅”。院中有一个小庭,种有两棵茶花,庭中用鹅卵石砌个八卦形。幼兰的丈夫文记早年去南洋,留下她和三个孩子在这里。幼兰整天愁眉苦脸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忧郁成疾死了,母亲说她是患相思病而死的。她的女儿美亚跟我妹是同学,两个儿子,一个叫“红毛”,一个叫“红鸡”,姐弟俩三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香港定居。小时候,我常到幼兰的“六扇”里借宿避台风雨。 锦庭厝人家 小时候,我非常羡慕锦庭厝的人家,这里清静,房子安稳,不愁刮风下雨。心想,要是在这里有自己的一间房子,那多好呀! 这里住的都是陈锡恩进士的后代——陈进士有6个儿子,淡婶、森婶、文华婶、幼兰她们都是陈锡恩后裔媳妇,都是妯娌关系,多少有些文化,都是母亲的好朋友,她们经常来我家坐。 森婶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:苗条的身材,挽着一个圆圆的发髻,白皙的笑脸,四十多岁样子,穿“挽裾衫”,说话轻声细语,彬彬有礼。每次从我家门口经过就打招呼:“彬婶,你吃饭了?”她的一个儿子叫玉堂,比我大一岁,我们经常在一起玩。森婶的一个女儿叫淑梅,也是苗条漂亮,师范毕业当老师,丈夫很帅,是篮球中锋,后来夫妻俩都在通用厂工作,恩爱有加。可惜好日子不长,丈夫不知得了什么病死了…… 淡婶也长得高头大马,生了好多个小孩,好像有两男九女,小的儿子叫玉辉的,比我小三岁。文华婶孩子也是很多,丈夫是过继过来的,在德化工作,我在三班插队时,还见他走路经过三班我家。 小时候,我常常听阔庭巷人讲:锦庭厝风水很好。据说永春自乾隆37年(年)周凤翔中进士后,一百多年再没有人中进士。永春州官请风水先生看了,特地在大鹏山堆了一个山尖,第二年(年)陈锡恩就中进士了。 陈锡恩心地善良,为官清廉,留下很多动人的故事。相传,有一次陈锡恩从五里圳走过,被一个迎面而来挑山芼的农民不经意地撞倒,摔进田里。在田里插秧的农民见了,都指责那位挑山芼的农民,陈锡恩忙说:“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倒的,不是他撞倒我的……” 还有一次,陈锡恩去儒林,有人向他报告,说儒林街尾某某在盐仓里掺沙子,他直接找到那卖盐的人,说:“往盐里掺沙是不对的,这次不罚你,你以后不要再掺沙就是……”后来查证才知道——正是这个向他报告的人为了达到诬告目的,偷偷往人家的盐仓里掺沙子的。 小时候,我常想:做人,就是要像陈锡恩那样,有才学,讲修养,与人为善。 小时候,我还想这样一个问题:陈锡恩是个清官,养活6个儿子已经不容易了,怎么还能建起这么大的庭院——虽然做工算不上精致,但还是不简单啊!父亲告诉我: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封建社会通过科举制度选拔人才,考上举人就能当官了,考上进士就能当大官了。他是进士,朝廷自然拨一笔款子给他建房子,他的俸禄养一家子是绰绰有余的…… 那时我想:那我要好好读书。于是在读三年级时,我把自己的名字“梦如”改为“梦儒”了。一直到文革爆发,有人说我名字是“封资修”,我才改回原名…… 我当时还经常想:陈锡恩离现在还不到一百年,按理说他的后裔是非常聪明很会读书的,但是这种优势并没有显现出来。难道是印证了“三十年水流东,三十年水流西”的谶语?他们家运是“由盛转衰”,或是将“由衰转盛”蓄势待发呢?或许不久有文彦豪杰要横空出世啊!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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